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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七日談(澳門篇)/大味至淡\穆欣欣

2025-07-10 05:02:00大公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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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圖:香港維多利亞港一景。

  蔡瀾先生那份“我活過”的灑脫,令大家又喜歡、又羨慕。人生最后幾年,處理掉房產(chǎn),住在能夠看見維港的酒店房間,每天面朝大海,那些“活過”的回憶,足以慰平生吧?

  近日翻到自己幾年前的筆記:“湊了一個飯局,當(dāng)中有蔡瀾先生。其實當(dāng)天吃飯的地點是蔡瀾先生選的,大家對那一桌子菜肴就有了信心?!?/p>

  話說那是二○一九年的事了。當(dāng)年澳門辦過一次國際書展,地點在威尼斯人酒店的場地。有人打趣,說澳門果然與別不同啊,在“賭場”辦書展(威尼斯人酒店為博彩企業(yè)所有),真是“賭徒勿近”!玩笑歸玩笑,澳門歷史上總算有過一個國際書展,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(qū)的六十多家出版商參展,包括中國出版集團轄下的七家出版社。蔡瀾、香港作家葛亮和內(nèi)地作家劉震云應(yīng)邀來澳,三人分別在書展上和讀者面對面交流。

  前兩天為此和葛亮共憶往事。他問,那為何后來就沒有了這個國際書展呢?

  第二年就是那場席卷全球的疫情的到來,打亂了一切節(jié)奏。

  說回有蔡瀾先生在座的那個飯局,劉震云、葛亮、《澳門日報》陸波社長都是座上賓。面對美食,再聽蔡瀾先生講美食,雙倍幸福。

  我想不起那天吃了什么,倒是記得蔡先生說,愛吃的人不會壞,因為在拼命追求美食、享受美食的過程中沒有時間思考害人。座中的我們聽了,拼命點頭之余,不停箸地吃光盤中食物,身體力行表示自己不是壞人。

  問蔡生澳門他認(rèn)為好吃的餐廳,他說六記麵家的麵最好吃。此時劉震云先生從兜里掏出小本本,蔡瀾說一家餐廳,他就認(rèn)真地記下一家。功夫在詩外。作家隨身攜帶小本本,生活中處處細(xì)節(jié),皆為創(chuàng)作素材。

  蔡生也說過,做生意不易,他盡量為餐廳說好話,有很多餐廳墻上都貼著他寫的美食推介文章。這是他助人的方式。席間,他果然又推薦了北京嘉里中心一家吃烤鴨的食店。那次飯局一個月后,我到了北京,朋友便訂了嘉里中心這家店的餐。

  那天蔡先生說的比吃的多。分餐制下,他的那份食物幾乎都分給了坐他身旁的年輕人。他說越來越覺得白粥是最好吃的食物。這是嘗遍美食之后,臻至大味至淡、尋常最美之境吧?

  去年,在香港的書店買過一本蔡瀾的書:《管他的呢,我決定活得有趣》。我是沖著書名買下此書,多少反映出自己的內(nèi)心。人生天地間,真正遂己愿的事沒有幾件。我們大部分時間是在別人的屋簷下過活,左閃右避,怕觸碰到別人的奶酪……

  如果認(rèn)為蔡生天生是吃喝玩樂的享樂主義者,也是主觀了。有智慧的人,都懂得順勢而為,認(rèn)真做事,找到自己和世界最合適的相處方式。在書里,他說不贊成“想做就去做”,而是“應(yīng)做就去做”。(上了賊船)就做船上的工作,不要總想著從前沒上船的時候。他在人生不太順的時候,去學(xué)書法、篆刻,幾年下來,書法能夠見人了,可以給人寫個招牌。做電影,每一個工種他都去研究怎么能做得好。也是因為做事認(rèn)真,看不慣不認(rèn)真的人,曾經(jīng)把下面的人都炒了魷魚,沒人做事了。他說這是教訓(xùn),下一次就知道,不要炒掉全部人,先從一兩個人炒起。

  不一定都要共事才知道一個人認(rèn)不認(rèn)真。認(rèn)真的人,必然守時。我不太記得那次書展講座是不是遲開了,卻記得講座一開始,蔡先生便搬出母親教誨,對主持人說:“從小阿媽就教我要守時。”

  我至少在兩三篇悼念蔡生的文章里讀到,他將媽媽教他的“守時”視為行事做人的準(zhǔn)則:“守時是第一要義,別謀殺自己和別人的時間。”應(yīng)是他在不同場合都提及過。

  蔡生的文字好讀易讀,從不用晦澀生僻的字詞,也從不掉書袋、扮高深。閱歷豐富,又有才華的人,落花水面,皆成文章。幾百字至千字文,起承轉(zhuǎn)合,層巒疊嶂,大白話讀來卻一點也不平淡,每次讀都能讀出好心情。

  數(shù)年前內(nèi)地出版社送我一本他們出版的蔡瀾的書──《活著,就要盡興》。書讀完了,隨手把書轉(zhuǎn)送給了朋友。前幾天,朋友拍了此書的封面照傳給我,問我是否記得我送她此書。如非她提,我不會記得。后來,朋友說書里有一句子被我劃了線:“魚子醬還是伊朗的比俄國的好。”我馬上想起當(dāng)時自己所想,頗有趣??磥恚x書時劃線標(biāo)示重點還是有用的,盡管研究證明這樣的劃重點并不能幫助記憶。但過后再看劃線,至少會想起當(dāng)時讀書的心情。

  周末拿起《管他的呢,我決定活得有趣》重讀,也發(fā)現(xiàn)了一處劃線的句子:“美女應(yīng)該像謝安之屐、嵇康之琴、陶潛之菊。有令到男人能有她相伴而安定下來的魅力。”這不是我劃的重點,該是我家那位,他也習(xí)慣看書隨手劃線。

  蔡瀾說世上兩種女人值得交:

  “一種是那種看上去顯得很年輕的女人,這種女人一定是善良的,她們保持著一種童真,沒什么心眼,眼神是柔和的,面目是慈祥的,相由心生。”

  “一種是獨來獨往的女人,不扎堆,不搬弄是非,只喜歡把自己該幹的事情幹好,享受乾干凈淨(jìng)與簡簡單單的生活。她們活的很清醒,冷眼看世界,一旦你和她們走近,她們和你交的是心?!?/p>

  這樣的經(jīng)驗之談,我打算告訴兒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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